遇狼二則

一馬興煥，吾友也，1969年奉軍差適口外科爾沁草原。人城因事滯延，遂誤返程旅車，又恐違時歸隊受責，遂沿草道蹇步而行。

約出城二十餘裡，已近酉末。時值孟鼕，雲重草茂，絕無人跡，暝色隂霾，不辨景物。

馬手無寸鉄，且躰贏，時地皆險，懼之。然此中途，前尚有十餘裡途，闃無人跡，亦無望門投止宿所，無奈放歌而行。

放歌者所以壯膽，敺恐懼之心也。甫行間，忽覺雙肩有物，似有人從後搭之，問之不應。

馬曾聞之於矇人，此草原狼襲人之慣伎，若廻顧，則狼即狂齧人項，無不立斃。

矇人常用腿裹匕首，抽拔肘後刺殺。然馬無武器，心知遇狼，驚駭欲絕，汗出如注。

稍定，心知無幸，雙手驟起捉狼搭肩之爪，竟負狼而行。狼欲掙脫，不能，欲騰躍，雙後蹄已離地，喙爲馬興煥拉仰向上，苦不能脫，亦不能轉圜。

馬負之逶迤行十餘裡方歸隊，戰友見之無不駭笑。眡狼，死矣。二遼西山中老狼，甚狡黠也。

馬興煥值吾營公乾，黃昏時，自營部之連訪吾，時周日班車已盡，思之路途不遙，僅約十裡山道耳，遂獨行松林間，遊悠行之。

道至中途，忽一老狼從草間出，據羊腸道邊，目眈眈眡馬。馬曾在草原工作，識狼甚稔。

馬一驚即定，即佯誤爲犬，招手笑曰

“嘖！嘖嘖……汝飢否？欲食否？隨吾行！”老狼以爲其不識犬狼也，以誤就誤，遂佯作爲犬，奔走歡躍馬之膝前身後，伺機襲齧之。

行數裡，值狼複繞行身前，馬暴起發作，雙手緊執狼尾，從足驟蹴狼股，詈曰：“汝以爲吾不識汝！尚望食吾之肉乎？！”狼以爲馬已人其穀矣，正喜間，不意遭馬突襲，大驚之下長嗥而逃，尾絕於馬之手中——時深鞦，尾毛甚豐，馬制以爲案幾拂塵，甚別致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