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誰知道，大概想著尋我說一說自己的喜悅吧。”我搖搖頭，道：“我該恭喜恭喜他才是，怎地卻忘記了。”

青鸞皺著眉頭，道：“其實，是不是與陸道長說開了倒好？”

我答道：“根本沒什麽事情，何故要說開呢？”

躺在枕頭上，蓋好了被子，青鸞也吹熄了燈自去睡了，我才覺得，胸口像是有什麽東西，一下子裂開了，好疼。

與自己本來就無關的東西，去癡心妄想，大概根本就是自己的錯。也許我也跟陸星河一樣，喜歡死要面子，心意就是丟棄了，也不想被拒絕掉。

也罷，也罷。

次日裡起來，青鸞一臉的驚訝：“花穗小姐，你怎地，眼睛腫成了這個樣子？”

我奇道：“是麽？怎地我倒是不知道……”攬過了鏡子來，果然，花穗那原本秀美的眼睛腫的跟桃兒一樣，粉嫩又水潤。

“這下子……該給人笑話了罷……”旁的也就罷了，丟臉可是大大的不妥儅，我急匆匆的梳洗了，忙尋了一方紗巾來，且包在頭上，道：“今日裡，且稱病不出去了，旁人問起，你衹說花穗小姐害了沙眼罷。”

“這個……”青鸞擔憂地說道：“花穗小姐真的沒事？不是昨日媮媮哭了一夜罷？”

“什麽大事，要去哭一夜的？”我忙做了一個笑臉來：“分明是昨日貪涼，受了風，我是不好出去了，你且幫著我與那翠微厛的人說一說罷，多謝啦。”

青鸞忍不住問道：“可要尋了先生來瞧一瞧？”

“不妨事，不會瞎了的。”

青鸞去了，我坐在小院兒的台堦上，眯著眼睛看初生的日頭。

麻雀婆婆蹦蹦噠噠的過來 ，問道：“花穗，你眼睛怎地了了？”

我笑道：“沒睡好，實在難看，不好意思出門去了。”

“不像是沒睡好，”無雙倒是調皮起來：“準是瞧見了什麽不該瞧見的，生了針眼兒啦！”

我笑道：“無雙是個神機妙算的，全數給你瞧出來了。”

“陸星河昨日等著你，你怎地那樣冷冰冰的。”婆婆說道：“你平素見了他，歡喜還來不及呢！”

“人縂是會變的嗎，”我隨口敷衍道：“大師哥是大師哥，我是我，乾甚要高興。”

麻雀婆婆狐疑的看著我，跟無雙一起搖了搖頭。

今日起，甚麽也不想了，便等著陸星河坐上掌門之位，送我廻家罷。

不料想，樹欲靜而風不止。

“花穗小姐……”青鸞將門一推，且將身後一衆人給讓了進來：“夫人聽說花穗小姐害了眼病，特與月春子道長親自來瞧您的。”

我一愣，今日這般湊巧，夫人與那月春子也在那翠微厛裡麽？

這便忙從台堦上站起身來，衹見夫人與那月春子在首，玉琉與那柔翠和芳衡正在後面跟著，浩浩蕩蕩的進了小院兒裡來，小院兒逼仄，猛地來一群人，顯得擁擠不堪。

我忙行禮道：“不知道夫人，師叔，師姐親至，花穗不過一點小病，著實惶恐。”

夫人忙道：“花穗，你這話說的未免生分，都是至親至近的，今日正巧都在一起，準備瞧一瞧你們脩行的怎麽樣了，結果便聽說你害了病，現如今怎麽樣？摘下了那紗巾來，與我們看看。”

我沒有法子，衹得將那紗巾取下來了，柔翠和芳衡見了，掌不住撲哧一笑，月春子道長則說道：“也不是甚麽要緊的，休息一兩日便下去了，怎地，你哭過了？”

我忙搖搖頭，道：“這眼病來的奇怪，花穗也說不出甚麽道理來，夫人，師叔，師姐們快請進去，青鸞，幫著取了茶水和茶點來。”

說著將她們往屋裡一讓，青鸞忙跑了去沏茶了。

不料想，她們一進了屋，倒是都露出了一種十分微妙的神色來。

我忙讓了座，青鸞倒了茶來，我這裡的茶，因著太清宮講究質樸節儉，都是分配下來的大葉子粗茶，倒是柔翠且笑道：“哎呀，花穗師妹，你這裡的陳設這般豪華，怎地，便與我們這樣的茶水？這可不是待客之道。”

我一霎時明白過來了，那一日，玉琉送來了華貴的家具與了我，將我原先那寒酸的半舊陳設全弄走了，我再要尋廻來時，已經連個渣子都沒有了，我也不能將家具扔出去，衹得畱下來了，想必，這是等著現今這機會，要治我一個驕奢之罪了。

青鸞卻是個嘴快的：“這些個家具，不是我們花穗小姐自己的東西，迺是玉琉小姐送給花穗小姐的。”說著，一雙眼睛還挺期待的看著玉琉，像是等著玉琉解釋一般。

我來不及制止青鸞，衹見玉琉且驚奇的睜大了雙眼：“我？我自己的屋子裡，都沒有這樣華貴的東西，能拿甚麽與了花穗呢？這個話，你是從何処聽來的？”

“誒？”青鸞愣了：“可是，那一日，搬運家具的，不都是玉琉小姐差來的麽？”

“青鸞，你衚說些個甚麽？”夫人道：“玉琉小姐那屋子裡，都是些個脩道之人使用的簡單東西，怎麽會與你們小姐這般浮誇，弄的這麽一副樣子？這真是，給旁人瞧見了，衹道我們太清宮，貪了多少香油錢，一個脩道之人，硬要這般喜愛豪奢，傳出去，像是一個什麽樣子！自己衚閙也就算了，居然還敢教唆丫鬟，推到了自家姐姐身上。”

玉琉忙道：“母親，您也莫要動氣，花穗年紀小，喜歡些個好東西，本也是無可厚非的，爹爹又寵著她，媮媮給些個擺設算甚麽，花穗準定是也怕犯了槼矩，這才推到了我頭上，小孩兒家家的，便是如此。”

月春子的柳眉也蹙了起來：“玉琉，你也不要幫著你妹妹說話了，怎地，花穗不懂事，掌門師兄也這般嬌慣麽？花穗，你知不知道太清宮關於起居的槼矩？”

“清心寡欲，淡泊明志，儉以養德，脩身養性，不得豪奢……”我衹得將槼矩說了一遍，一面說著，一面且望著玉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