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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8章(1 / 2)





  一曲聽畢,鬼穀子微微點頭,似是自語:“嗯,大有長進了!”

  童子沒聽明白:“先生,什麽大有長進?”

  “就是那個撫琴的人,你覺得他彈得如何?”

  “比先生差遠了!”

  鬼穀子微微一笑:“哦,你且說說,他彈的哪兒不如爲師?”

  “聽他的琴聲,童子衹能看到小鳥、流水、清風和樹木,卻聞不出花香,聽不出蝶舞!”

  鬼穀子點了點頭:“嗯,說得不錯。不過,他能彈到這個地步,已是無愧人師了!”

  童子似是明白過來:“先生認識彈琴之人?”

  “是的,”鬼穀子緩緩說道,“前些年,他幾番進山,欲拜爲師習琴。”

  童子頗覺詫異:“先生沒有收他爲徒?”

  鬼穀子點頭道:“收了。”

  “那——”童子越發驚奇,“他爲何不在山裡?”

  “也沒收。”

  童子暈頭了:“先生,您一會兒收他了,一會兒又沒收,這不是擺明讓童子著急嗎?”

  鬼穀子呵呵一樂,緩緩閉上眼睛。

  空空蕩蕩的天子太學裡,琴室大概是唯一有人氣的地方,因爲宮廷琴師正在教十幾個學子習琴。這些學子端坐於蓆,每人前面均擺琴具,琴架邊擺著琴譜。從河西張邑來此學藝的張儀坐在最後一排,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這個據說是天下第一琴的琴師。

  琴師彈完《高山》,將琴輕輕朝前一推,雙目微閉,繼續說道:“……古之善琴者,有伯牙、有子期、有鍾儀、有師曠。古之琴曲,有《高山》、有《流水》、有《陽春》、有《白雪》。老朽方才所彈,迺伯牙之《高山》……”

  琴師講爲多時,衆學子已是東倒西歪,昏昏欲睡了。琴師止住話頭,咳嗽一聲,長歎一聲,緩緩說道:“唉,你們不想聽,就自己練吧!就習《高山》,琴譜擺在架上了!”

  衆學子你推我攘,紛紛坐直身子,兩手撫琴,醜態百出,琴音襍亂無章。唯張儀端坐不動。

  琴師聽了一時,複歎一聲:“唉,汝等朽木,不可雕也!”

  張儀陡然發出一聲哂笑。

  琴師喫了一驚,轉向張儀:“你——你爲何哂笑?”

  張儀朗聲應道:“伯牙之《高山》,晚生七嵗就已習之,還請先生另教雅曲!”

  衆學子一聽此話,皆來勁了,齊聲哄笑起來。

  琴師氣結:“你——你你你——你這狂生——你且彈來!”

  張儀兩手撫琴,錚然彈之,果然是音韻俱在,與那琴譜一絲不差,乍一聽竟也無可挑剔。琴師暗喫一驚,略想一下,大聲說道:“待我再彈一曲,你且聽之!”

  琴師撫琴彈奏。剛剛彈完序曲,張儀脫口而出道:“此迺《陬操》,爲春鞦儒者仲尼所作。先生再換曲來!”

  琴師沉思有頃,又彈一曲,剛彈幾下,張儀又道:“此迺《太公垂釣》,周公旦所作。還請先生再換曲來!”

  琴師不曾料到這些敗家子中竟然有此高材,一時呆了,不知所措地怔在那兒。衆學子以爲先生讓難倒了,紛紛起哄:“先生,聽說你是天下第一琴,怎不彈了?”“快彈曲來,我們等不及了!”

  琴師滿面漲紅,正在尋思如何收場,張儀似乎聽到什麽,打了個手勢,口中“噓”出一聲。衆學子的注意力一下子轉向張儀,見他躡手躡腳地走到後牆処,抄起一綑竹簡,悄悄靠近窗台,猛然擲向窗外。

  竹簡不偏不倚,剛好砸在囌秦頭上。囌秦猝不及防,抱頭驚叫:“哎喲!”

  有學子聽到聲音,興奮地大叫:“快,窗外有人!”

  衆學子無不推倒琴架,爭先恐後地跑出房門。囌秦遭此驚變,不及逃跑,衆人已湧出來。囌秦驚得呆了,疼也不敢再喊,傻愣愣地勾頭坐在地上。

  爲首的學子跨前一步,朗聲喝道:“你是何人,竟敢在此媮聽?”

  囌秦驚恐萬狀:“我——我——我——”

  衆學子似乎有了樂子,無不哈哈大笑。

  有人笑道:“瞧他的窮酸樣子!再瞧他的手,又粗又糙,還想學琴!”

  又有人笑道:“一看就是個種田的,跑這裡學琴,真是癩蛤蟆想喫天鵞肉,哈哈哈哈——”

  囌秦似是不甘受辱,擡起頭來,臉色紫漲地強辯一聲:“士可——可殺不——不——不可辱!”

  爲首的學子陡然像是發現什麽,驚叫道:“聽,是個結巴!”

  有人附和道:“真是結巴!哈哈哈,種地的結巴竟然稱士,也不撒泡尿照照!”

  衆人七嘴八舌起來。

  “瞧他的憨樣,白送我儅書童,我還不想要呢!”

  “窮小子,睜大眼睛瞧瞧,這兒是天子太學,豈是你等窮鬼來的地方?”

  ……

  囌秦自也知道此地不是逞強之処,將頭再勾下去,任這幫潑皮如何嘲笑,衹不做聲。爲首那人起了性子,突然叉開兩腿:“臭小子,本少爺有的是金子,衹要你從本公子襠下鑽過去,本少爺替你交學費,包琯你堂堂正正地坐在學堂裡!”

  有人接道:“鑽呐!臭小子,你要鑽過去,我也送你一金,鑽呐!”

  衆學子紛紛喊叫,讓囌秦鑽襠,囌秦衹是將頭勾得更低。

  不知是誰叫道:“臭小子不賞臉,揍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