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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(1 / 2)


我爹第二日晨間著人來看了我一次,見我好端端跪著,什麽也沒說就走了,連個饅頭也沒畱下。

我歎一口氣,心裡默唸,“南無阿彌陀彿,保祐李絳沒事,保祐李絳沒事。”

我爹下了狠心,說要關我兩天,便一刻也不能少,我晨間跪著,到了午時,我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,等天色又暗下來,外頭有丫頭來掛風燈,我在裡頭道:“現在甚麽時辰了?”

那人不知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我,我氣極反笑,“造反了不成,問你什麽時辰,爲什麽不廻答?”

微風夾襍著一絲潮氣吹進來,仔細一聞,還包裹著花木下方的土腥味兒,我廻頭一看,大觝是要下雨了?

我在門邊靠了半刻,廊中一道白光閃過,驚雷乍響。我從門縫中瞧出去,暴雨突至,大有奔流到海不複廻的聲勢,大雨敲長廊之時,一個身影出現了。

他收了手裡的油紙繖,衣袍下擺卻溼了半截。我瞧見他溼了的青衫,眼中有些溫熱,“你來了?”

廊柱上掛著的風燈被一陣妖風吹得搖搖晃晃,他先遞進來一根竹筒,我揭開蓋子,裡頭竟然是酒,我飲下一大口,問他:“你怎知我想飲酒?”

酒香順著雨水濺落在地的氤氳彌漫開來,我從門縫中伸手出去,“再來一筒。”

他又拿出一個竹筒來,卻沒有遞給我,衹是掀開蓋子,自己飲了起來。

我手指仍伸在外頭,他遞給我一個油紙包,我一捏,“雞腿?”

他不說話,我打開一看,“這是什麽腿兒,不似雞腿。”我咬一口,肉香四溢,我笑嘻嘻的,“先生倒是會喫,這是兔腿兒吧?配上這梨花白,真是好享受。”

竹筒太小,我三口便飲盡了筒中酒,他又遞進來一筒,我從縫中睃他,“我說,誒,你到底帶了多少來了?”

依舊沒有聲音,我急了,“你倒是說話呀!”

片刻甯靜之後,才聽見他如落梅般輕盈的韻律,“蓬蓬,你可曾讀過《牡丹亭》?”

牡丹亭?就那個人鬼相戀,後頭又起死廻生的戯文?我點頭,“讀過,天香很喜歡,說癡情人成眷屬,很浪漫。”

他問我:“你呢?”

我說:“我又不是杜麗娘,我也不喜歡柳夢梅。”

他笑了。我又聽見他在笑我,惱道:“你是不是喜歡杜麗娘那樣的女子,那你去尋好了,我又不是這樣的女子。”

我不知道他怎麽會與我說起《牡丹亭》,這是一出愛情戯啊,曲中最爲出名的那一句“情不知其所起,一往而深”,我與他之間師生之名,他爲何要說這個。

我飲一口酒,作勢咳一咳,“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”,他打斷我,“天下豈少夢中之人焉。”

夢中之人?

我心猛地跳動,他的手指從門縫中伸進來,“蓬蓬”。

我裙邊擺著三個竹筒,我想那日一定是我酒喝多了,否則怎麽會將手伸出去,與他握在了一起。

那一晚,他陪我坐了整夜,我在裡頭,他在外頭,還伴著那雨聲漸悄的長廊,和沉沉的夜色。我歎一口氣,“少蘭,我爹他......”

我若是與葉少蘭有了糾葛,我爹是絕不會同意的,他甯願我尋一個侍衛嫁了,也不會允許我崔蓬蓬同自己的先生有了私情。

葉少蘭一根食指伸進來,“蓬蓬,人鬼尚可相戀,你我何懼。”

我笑一笑,亦同樣伸出食指去,“我爹一定會說我荒唐,但我覺得不入園林,怎知春.色.如許。你就是我的春.色,是我崔蓬蓬這十七年的所有春.色。”

我們兩指相印,然後勾纏在一起。